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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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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

風暝情急之下施展的術法,她來回細想,特別合適。

“是的,其一,他們之中,哪一個我都沒有殺害。其二,防護咒不僅可以防止外界的奪命,還能護著她體內的嬰兒。就算是她摔倒在地上,也不會有什麽損害。”

尊重他人命運,放下助人情節。

“至於那位孕婦產下子嗣後,防護咒也會隨之消失。不能隨意摻合別人的命數,這樣算來,我……”她的頭發已經綰好,風暝輕輕轉頭,眼神中透著些不確定,“我沒做錯吧?對不起,我忘了我不是一個人,我還有你,祖母。”

“在這個無靈之地,防護咒所需的靈力不需太多,但是你身體先天不足……以後,可不許挑食了。”讀懂了風暝眼中欣喜深層的愧疚,風槿的語氣愈發柔和,“毋以善小而不為,風暝,你沒錯,倘若6歲的你,能夠坦然面對一屍兩命的不作為,那我才要擔心了。”

擔心你年少,就冷漠寡情。

風暝知道這句未盡之話,原來風槿什麽都知道。

上世的年少,她的確是冷情一人。

彎曲的指尖被她默默收攏起來,風暝輕輕抱緊這個溫暖的懷抱,自己何其有幸,重新生活的120年,在成長路上能遇到這盞明燈照亮。

風槿將風暝抱在懷中安慰了一會,不經意瞧了眼自己的手背,怔楞一下。

火光照耀下的素手早已不見往日的幹枯皺巴,風槿心下一嘆,恐怕自己沒多少時間了。

自己現在身體的年齡是55歲,等到36歲,她就要回邛欞了,最短幾年,最長不過十多年。

既然遇到了,風暝也該認識這個世界,無論晴雪風雨。

“風暝,你還記得昨日那個拿著木棍的男子嗎?”

“他不會真的追來了吧?真是個攪粘糖。”

“那倒不曾,只是他記住了你披風上的花紋,那人借助他們特有的追蹤手法,找到了我們家。”

“什麽?!他連我的臉都沒見過……啊,蒼天,我想起來了,可是,可是那位孕婦看見了我,看見了我的眼睛!”

那位衣衫襤褸、面容憔悴的孕婦,雙手緊緊握著一個小布袋,無比清晰地浮現在風暝的腦海中,記憶裏。

風槿輕拍下懷中擡頭的驚慌小姑娘,沈穩道,“不必擔心。他的記憶被我修改了,他只記得自己殺人未遂。當然,為什麽要殺那位孕婦的原因,在他的記憶中,是模糊不清的,興許,只有天知道。至於那位孕婦,在你防護咒的保護下,她的記憶不會被讀取。這一切,等到她生產之日,一切都會妥善處理的。”

比起巫師的社會覆雜,風槿更想,或許可以在自己走後,將風暝拜托給那人照顧幾年,只需等到她記憶恢覆的時候。

風暝覺察出些許不同的話語,好奇問道,“他們特有?他們是誰啊?”

“是呀,在這個世界,他們是人族中的一些特殊,就像我們一樣,我們稱自己是‘修士’,他們稱之為‘巫師’,武器以‘魔杖’為主,身體裏流淌的是魔力。”

巫?魔?風暝仔細思索道,“是扶風的‘巫族’嗎?還是其他世界的魔族?”

“兩者都不是,與邛欞無關,至於在我過往探查的歷史中,是這樣的。別忘了,啟蒙的第一課教授的內容,三千世界萬物有靈,不拘你我。”

風暝三歲的聖誕節,是在驚喜和驚嚇中層層疊疊度過的,番茄火鍋美味可口,但更多的,是思想上的好奇與沖擊。

這個平平無奇的世界,除了血腥的人族戰爭,還有血族、巫師、狼人等等,竟然在海洋另一端的大陸上,有道士誒。

真是太有趣了!

冬日的雪下得愈發厚密了,北風呼嘯,在落地窗前刮出一道道薄霧成水,緩緩順流而下。

風暝窩躺在暖椅上,懶洋洋賞著窗外的鵝絨雪,一小口八珍糕,偶爾一口暖胃的玫瑰檸檬茶,人生再愜意不過了。

距離上次的【新奇世界指南】聊天已經過了6天,風暝只是淺淺知道,血族世界的掌權者在意大利,巫師是以國家為分,華州的道士在天上的雲端生活。

血族和道士離風暝現在居住的英國倫敦太遠了,何必舍近求遠,風暝自然是想知道巫師社會是什麽樣的。

可是,風槿不願多說什麽,只說小巫師年滿11歲,會收到貓頭鷹寄來的霍格伍茲入學信,監護人同意後,會在霍格伍茲上學7年,然後畢業。

聽到這裏,風暝簡直有點難以置信。

這個世界的巫師只學習7年,之後就不再?!竟然是根本沒有進修的更高學校。

在邛欞界,3歲啟蒙,10歲測靈,在家族學堂上到20歲,然後便會在辟庸學宮游學十數載,年歲不滿百的學子比比皆是。

搖頭晃腦的風暝掰著指頭一項項的算,風槿疲憊的面容不由含笑問話,“年歲幾何?”

風暝恍然大悟:……

120歲和1200歲的差距,她竟然忘了這最關鍵的事。生命有始有終,命數也。

之後她沒和風槿多聊天,兩人現在都是多眠的人。

但也是自從那天晚上後,往後的這幾天,她都沒再見到風槿。

風槿臥室門前重新掛上了【有事勿擾】的牌子,風暝知趣離開,他們這類人的大限將至,睡眠會愈來愈多,直到那一日的到來。

接近死亡是這樣,接近新生也是這樣。

風暝現在才3歲多,身高三尺多一點,和廚房的竈臺等高。

好在風槿在“有事”的這段期間一如往常,她一日三餐的飲食,補肝補木靈,從未缺席。

幾天來感知那位孕婦的保護咒愈來愈弱,也許是要生了。

風暝這幾天翻看了些與孕婦相關的書籍,想著字裏行間得到的信息。

生孩子居然會難產,會死的。

窗前的大雪濃密斜掃向這晶雪世界,她慨嘆無限,“肯定很痛很痛,孩子的新生日是母親的受難日。”

自己血緣上的母親呢。

風暝不願深想,轉而看向墻壁上的日歷,眸色加深,看清了日歷上鐫刻的日期。

“今天是1926年的最後一天,”想到未來,肅立的風雪在風暝眼中也有了不一樣的美麗姿態。“明天就是1927年了,除夕也就快來了,要過年啦。”

過年=旅行!未來,燦爛明明!

靜靜想了其他事,風暝終究抵擋不住瞌睡的催眠,裹緊了些身上的蓋毯,沈沈睡了過去。

一片虛無,一片空洞,一片灰黑。

自己在做夢,風暝清楚認識到這個事實。

一條長長的羊腸小道逐漸顯現在她腳下,風暝走了幾步,便懶得走了。

誰又知道要走多久,還不如待在原地,反正做一會夢,早晚會醒。

夢境似乎像是知曉風暝的小心思,被濃霧遮掩的小道,不一會散去,一座吊橋輕輕搖晃在不遠處,橋的那端像是有一處光亮,忽明忽暗。

風暝看不清,正當想向前一步仔細看看,光亮縮小,一聲清脆破碎開去。

“風暝、風暝、快醒醒……魂兮……”歸來。

風暝睡死不醒,特別怪異,風槿正打算用招魂術,幸好她面前的小女孩緩緩睜開了眼睛。

風暝有點懵,剛才的夢境一點都回想不起來,她自言自語說道,看樣子還沒清醒過來,“我做夢了,特別黑,燈碎了。啊……風槿,你臉色怎麽這麽白?”

風槿不自然笑了笑,答非所問回道,“怎麽叫你都醒不來,我以為你被勾魂了。”

風槿言辭含糊,她沒作多想,風暝打完一個長長的呵欠,倒也接受了這個說法,沒想太多。

孩童魂魄不定,不算少見。

祖孫倆吃了晚飯,天已經擦黑了。

風暝坐在壁爐旁烤火,全身暖烘烘的,打完了一個長長的哈欠,她以手撐臉,微微瞇眼,對著升騰的火焰昏昏欲睡。

身後無聲沈重的腳步聲逐漸走下樓梯,她懶洋洋轉身看去,風槿又換上了諾托斯夫人那身穿扮,外罩了一身黑色長袍。

風暝輕聲問道,聲音裏藏不住的困倦,“風槿,你要出門嗎?天黑了誒。”

陽氣盡,陰氣始,他們晚上一般都不出門的。

若非風暝體質有缺,偶爾需要曬月,其實晚上,比起在月光下跑酷,她更喜歡躺在暖暖的被窩裏睡覺。

壁爐旁的小姑娘臉龐染得彤紅,一派天真模樣。

這幾天給那位扶風前輩送了密信,風槿思前想後,還是決定帶她一起,提前經歷世事,提前觀察。

“是的,風暝,你和我一起吧。”

風槿拿出一套玄黑鬥篷,招呼那邊驚醒的小姑娘過來,溫和道,“你還記得那位孕婦嗎?我們出去掃尾,這幾日倫敦被波及有點不平靜,你穿上這件鬥篷,好保護你。”

要出去玩了!

當然記得,小姑娘點點頭,通過防護咒逐漸稀薄的感應,她覺得,那位孕婦現在正在生產中。

風暝眼神亮晶晶的,她微微低頭看向胸前,自己從來沒見過這個顏色的鬥篷。

手指摩挲著鬥篷面料,是流光錦,渺音山獨有的布料,寸錦寸金。

“倫敦被波及……是之前的戰爭嗎?”

“不是人族的,是巫師自己的內部戰爭,這與我們無關,”風槿系緊帶子,又在上面加了一層禁錮,沈穩的目光看向興高采烈的風暝,孩子天性是喜歡玩。“風暝,這次出門,記得遵守我們之間的約定。”

少言多看。風暝拍拍自己的小胸脯,一臉得意,“風槿,你放心,絕對沒問題。”

留著房屋的燈亮通明,在墻壁虛畫一個光圈,風槿抱緊懷中小小的風暝徑直穿過去。

北風呼嘯的瞬息之間,他們早已消失在這無邊的夜色之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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